他什么也没有跟他说,只留给梅森不解和一丁点儿被冷落的委屈。

    “过来。”我朝梅森招手。

    梅森犹豫了一下扑进我怀里,却并未允许自己沉溺其中太久,反而学阿东的样子轻轻拍了拍了我的后背。

    “妈妈,一切都会过去。”

    他说。

    我收紧双臂将他裹得更紧,他小小的心脏隔着胸腔砰然跳跃,强壮而有力。

    张若雷的官司已经排期上庭,律师见了他,但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,什么也不肯说,什么也不肯配合。律师费尽口舌告诉他这事儿一经入罪就是死刑。但张若雷抬起眼睛来茫然的看了那律师一眼,旋即又用黑色睫毛轻轻盖起自己的黑色眼珠,大段沉默。

    他现在似在用生命沉默。

    莫说世界与生死,仿佛整个宇宙跟他都没有半毛钱关系。

    案子不上庭,我不能见他。想给他捎个话,却又觉得没什么话好说。有时想,他这样失忆也挺好,快乐和悲伤都忘掉,人生字典里的所有痛苦都是当下,过去已然被一键清除。有一次半夜我睡不着,想,假如现在他能回想起从前的全部来又会怎样?估计他会自己想掐死自己吧!

    律师正向相关机构提请医疗鉴定,但是张若雷不同意。而且我们并没有资格就这件事儿要求强制执行。

    “我尽力了。”律师说,“他自己一心求死。”

    谁会救得了一个一心求死的人呢?

    心像有个缺口,里面盛满了往事的浮尸。

    “我是不又错了?”律师走了以后我问阿东,“高天成也是我害死的。如果我肯按照萧晗说的去做,高天成和张若雷可能都不会出事。我是不特自私?”我抬起头来看阿东的脸。

    后者却不敢看我的眼睛,他张开双臂,他两臂像一支大鸟一样展开来。

    真累呀!

    我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