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人眸中支离破碎,泛着隐隐的水光。

    这水光不算清晰,因了一片片硕大的碎琼就落在那两排松针一样的长睫上,几乎把水光都遮掩住了。

    他隐忍着,不被后头的将军看见自己的脆弱。

    他脆弱吗?

    阿磐只知道他很会演。

    谁知道下一刻他又能干出什么事来呢?

    下一刻也许又要暗中掳走她的孩子,也许就要报复她那一碗板栗饭了。

    她瞪着那人,与那人保持着不算安全的距离。

    是,是不够安全。

    那人单膝跪在这谷底的砾石上,不怕她那凌厉的剑锋,就迎着那凌厉的剑锋往前迫来。

    那人也许知道她不过是个纸老虎,这纸老虎虽还有一股气在,但也不过只余下这口气了。

    一个几乎要冻死在太行的人,早就是强弩之末,撑不了多久了。

    你瞧她衣衫褴褛,单薄,一双鞋履只余下一只,另一只早不知掉到哪里去了。

    浑身都在这雪里战栗,剑锋便也一样在这雪里抖颤,这谷底的朔风吹着,好似要把她也一起吹走。

    全凭一口气顶着,可仍与那人僵持。

    永远也不向萧延年认输。

    因而那人往前迫,她的长剑死死地抵着,隔着衣袍划不透他的肌骨,割不断他的喉咙,也必不许他上前一步。

    然那人不怕她锋利的剑刃,一双长臂伸来,将那厚实的大氅裹上了她的肩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