阳光从木质窗户进来,透过艳红窗花和细花纱窗,斑驳零散的光斑照在床上美人的脸上。时间已是正午,屋里暖烘烘的,林夕睫毛微动,在橙黄的阳光里悠悠转醒。“你醒了?”林夕一睁眼便见王大川端着个碗进来。男人穿着白色的背心和一条军绿迷彩裤,背心底端不像寻常村人那样不讲究,而是齐整地掖在裤子里,彪壮的肌肉将薄薄的棉质布料撑得隆起,两条粗壮的手臂彰显着男人极强的力量感,这是雄性最显而易见的强大证明。林夕摸了摸自己脸,只觉得脸颊到处都热热的,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,轻轻嗯了一声。王大川把碗放到窗边的桌子上,走到床跟前,把林夕脸边的碎发别到耳后。“饿不饿,吃点东西?”王大川看着面前脸蛋红红的小寡妇,心情十分愉悦。男人靠的很近,滚热的呼吸惹得林夕更不好意思抬头了,他不知道别的小媳妇儿新婚夜后是怎么面对自己的丈夫的,他知道自己现在是羞死了,一想到自己家昨晚叫的那些淫声浪语,他就又臊又慌,又高兴又害怕。“怎么脸这么红?”王大川伸手摸人额头。“没事!”林夕按住男人的手,接着又像触电似的松开,眼睫毛跟小扇子似的不断上下扑闪,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似的抬起头看向眼前的男人,慢慢地说:“我没事,就是有些累。”王大川被这小寡妇软软柔柔的声音与眼神弄得心头发痒,他的手放在林夕的头顶揉了揉,“我支个小桌,你就在床上吃吧。”“不用,我起来!”林夕的脸红得透底,他长这么大也没听说过谁能在床上吃饭的,就是他娘生弟弟妹妹时坐月子,也都得下床去吃。他急忙爬起来,只是躺着的时候不察觉,这一起来才发现全身酸软,两条腿一点力气都没有。林夕的脸更红了。王大川扶住他,脸上满是笑意:“我去支桌子,马上就好。”林夕现在睡的这个房间其实是王大川的屋,王大川打小就比同龄人个头蹿的高,长得壮,身下这张梨木大床是王大川他爷当年特地给他打的。“我爷说,这床睡到我娶了媳妇儿都不会塌。”一张小矮桌放在床上隔开两个人。小桌上摆了几道菜,有荤有素,明显不是王大川的手艺。王大川盘腿坐在林夕对面,一句话就把林夕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又挑起波澜。娶媳妇儿么……林夕一时间心中数种情绪同时翻涌而上,他不知道王大川对他说这句话是有心还是无意。他的第一次给王大川睡去了,他本该理直气壮地要男人对他负责,可是……可是他已经嫁过人了,就算王大川不嫌弃他是个寡妇,真的愿意娶他,他又怎么好意思答应。不过,大川真的会愿意娶我么?大川这么好的男人,自己也能配得上他么……林夕满腹思绪,王大川见他久不回答,只当自己玩笑开过了头,逼得太紧让小寡妇怕了。王大川虽然很想就这么把林夕娶回去,可现在确实时机未到。他刚退伍回来,即便手头捏了点现钱,但工作还没定下来,家里这院子也破落的不成样子,这样让人怎么敢安心跟自己过日子。俩人明明想着同一件事,思路却都半路拐了个弯,走岔了路。王大川很快就岔开话题,他在外面这么多年,见过的玩儿过的随便挑几件讲,就让连县城都没去过的林夕听直的耳朵。“初三镇上有庙会,夕夕你想去么?我带你去玩玩。”林夕听说过这个庙会,每年就属这个庙会阵仗最大,十里八乡的人都会去那儿赶集,人多到镇上的学校在那天都得放一天假。因为人太多了,怕孩子上下学有危险。明月村的小孩儿最盼望的就是这一天,去一回回来能念叨小半年。林夕没去过,他小的时候,家里人不会带他去,嫁了人,他的丈夫也不会带他去。后来他一个人了,他又不敢自己独自去。现在大川说要带他去,林夕的眼睛亮了,像两颗坠落凡间的星星。“我要去。”林夕说。王大川快醉死在那两颗耀眼的星星里,他情不自禁道:“夕夕宝贝,你好漂亮。”林夕的耳朵尖就变得通红,他用筷子敲了一下王大川的碗:“快吃你的饭吧!”王大川被美人含羞带怯的别了一眼,心里头美滋滋的,连吃了三大碗饭。吃过饭,林夕有了精神,他说什么都不肯再待在王大川家,他实在太害羞了。王大川却不让:“我下午要去趟镇上办点事,你就待在这,我很快就回来。”想到那天可怕的无赖汉,林夕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。其实王大川也不想在这当头离开林夕,只是他约了他的老战友聊点事情。王大川当了十多年兵,送走一波又一波战友。当中就有他的同乡,退伍后转业当了警察,现在就在镇派出所任职。“王教官!”一个身材矮胖的男人一见王大川就激动地站了起来,他穿着一身警服,蹬着皮鞋的脚啪嗒一声,行了个特别规范的军礼。王大川摆摆手:“我已经退伍了,现在无业游民一个。你是咱们大河镇的杨所长,为人民服务才最光荣。”杨波十分不认同,“退伍了也是我杨波一辈子的教官,没有王教官哪有现在的我。”“行,你认我这个教官,我长你一岁,叫我声哥就得了。”杨波仍是一副不太赞同的样子,最后在王大川极具威慑力的眼神下,不情不愿地叫了声“王哥”。王大川对这些人情世故并不在意,二人寒暄几句,王大川直奔主题:“今天主要想让你帮我查个人。”“小问题,是咱们镇上的么?你描述描述,我让户籍科的查查。”“名字叫杨大保,别的我不清楚。”这不是个什么稀奇名字,估计同名同姓的数不胜数,王大川也没报希望,只补充了一句“跟我们村的孙全盛估计有点关系。”然而杨波一听这名字却皱起眉,“不用查了,你一说孙全盛,我就知道这杨大保是哪个。王哥,他惹到你了?”“谈不上,估计有点误会。”王大川扬了下眉毛。“唉,这杨大保,就是我们所里的。不瞒你说吧,因为这杨大保,找到我们所里的人,可不止你一个。”“怎么说?”“他生活作风有问题,正在家反省呢。上个月跟你们村孙晓红离了婚。离婚之前,孙晓红抓了个寡妇来所里闹,说这人勾引她男人。当时就鸡飞狗跳的。离婚后这女人又带着自己家里人来所里闹,弄得所里苦不堪言。”杨波的脸色很不好看,自己所里的人闹出这种事,让兄弟单位都看了笑话。这个杨大保都赶回去反省了,怎么又惹到自己最尊敬的王教官,真是不知好歹不让人省心。“王哥,你说说,他干了什么,你别客气,他一个当警察的要是做了什么,我作为所长绝不姑息,头一个饶不了他。”王大川一听就大概缕清了关系,“误会,都是误会。”杨波见王大川神色自然,也不好追问,王大川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讯息,便要离开。杨波一个劲儿的留他吃饭,王大川却道:“家里养了小猫儿,离了人就怕的厉害,赶忙回去喂饭。”杨波留不住人,无奈道:“当年在部队,甭管谁养的狗,最后都跟你最亲。王哥,养个猫儿还用你那么费劲。”王大川大笑:“猫儿跟狗可不一样,娇得很。不说了,走了。”“下回啊!下回一定一块儿吃饭。”杨波跟在后面一副要把人送到大门口的样子。“行。”王大川拍拍他的肩膀,“你忙吧,别送了。”王大川说完便直接走了,果断离去的背影让杨波心生感慨,无论过了多少年,教官果然还是这样一点都没变。王大川从派出所出来,又在镇上转了一圈,回去的时候手里拎了一堆东西。他回到家,出门时牢牢锁上的铜锁安然无恙,他掏钥匙打开门,就见林夕正坐在院子里。九月的天还有些热,林夕只穿着简单的背心裤衩,露在外面的细胳膊和长腿白生生的,只消看一眼就让人心猿意马。何况这小美人一见到他,就跟只快乐的小鸟儿似的飞了过来,满心欢喜毫无防备的样子,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不喜欢。“大川!你回来了!”林夕在王大川身前站定,仰着头看男人,眼神充满依恋,声音满是喜悦。此时太阳西沉,红霞漫天,林夕的脸在夕阳下泛着一层浅浅的柔光。王大川想起了他小时候,每次他爷回到家看到他在院子里,就会满脸怀念地说:“你奶当年也是这么等我哩。”二十多年后的今天,炊烟袅袅,倦鸟归林的时分,同一片夕阳下,同一个小院里,王大川望着林夕的脸,突然就明白了他爷那么多年心心念念的究竟是什么。王大川放下手里的东西,抱住了林夕的脸颊,他弯腰抵住对方的额头,双目对视,无比认真地许诺:“林夕,我以后一定对你好。”林夕不知道男人怎么了突然说这个,但是男人的话让他高兴,高兴得他几乎要落下泪来。没有人说过要对他好,只有王大川。